「就像這張表格顯示的,這幾個月的家庭暴力案件通報數,有增加的趨勢……」

會議室裡,一名梳著西裝頭的男性,在投影幕前拿著雷射筆,滔滔不絕。在他面前對坐著兩排人,有人沉著頭聆聽,有人手持原子筆,在紙上振筆疾書。

「……雖然這可能表示有越來越多人願意尋求協助,但我們還是不能保證有多少黑數,且這樣的趨勢也讓我們的可用警力癱瘓……」那名男子停頓一下,「所以,我們有必要檢討一下編制,並增加程序在應對上的彈性。以上是這個月的專案報告。」

掌聲響起。男子微微頷首,「那麼,誰有其他問題嗎?」

一名坐在桌尾,留著俐落紅髮的青年舉起了手。

「筱野弘,請說。」

弘點頭,站起。「謝謝科長。但是,容我冒犯了。」他抬起頭,「請問這份報告,除了整理現有數據外,還做了什麼?」

所有人看向弘。會議室鴉雀無聲。

「就算是在最後提出關於編制的改革建議,科長你也沒有提出具體方式。」弘繼續說,「據我所知,家庭暴力案件除了跟社會安全網以及社會價值脈絡有關之外,和社工體系、經濟扶助體系、以及後續安置體系也有很深的關聯。只從檢方的人力編制方面來談,沒辦法釜底抽薪。再說,還有很多其他類型的案件要辦,若不夠謹慎,很可能會壓迫到其他案件。」

科長握著雷射筆的手微微放下。有人不耐煩地嘆氣。有人看手錶。有人按著原子筆,喀噠喀噠。

「如果想要著手解決這個問題,我覺得首要應該檢視國會最近提出的家庭暴力犯罪法草案,從裡面找出現有法規的沉痾還有太不切實際的部分……」

「筱野弘,」科長打斷他,聲音有些乾啞,「我知道你最近破了兩個大案,熱血沸騰。」

弘搖頭,嗓音帶著不滿。「對不起,科長,我覺得這兩件事沒有關係。」

「……」科長撇嘴。

「再度冒犯了,科長。但我覺得,每個月的專案報告制不應該只是這個樣子。如果只整理現有數據就能交差,那麼乾脆每個月發數據報告給同仁,也省得……」

有一隻手按在弘的右肩上。弘轉過頭。

那是鄭衡。三十二歲,戴著一副穩重的無框眼鏡,一年四季都穿著襯衫和皮鞋,從不跟同事打交道,三餐只吃家裡準備的便當,沒加班就不會在座位上多留一秒的鄭衡。

「……」弘看著他幾秒,又把頭轉回去,欲開口,不料右肩被按得更緊。弘再度轉過頭來看著他。鄭衡搖頭,繼續在弘的肩上施加壓力。

弘撇嘴,重重坐回椅子上。「沒有問題了。」

科長點頭,清了一下喉嚨。「……還有誰有問題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