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裡十一點,弘的宿舍燈光昏黃。牆上貼滿證據照片、家族組織關係圖與早年的失落卷宗。弘坐著,盯著桌上一張老舊的拘捕報告,一言不發。

夏爾坐在對面,手中還握著一頁剛列印出的資訊,但他的視線早已離開紙面,落在弘身上。

弘終於開口,聲音低得近乎喃喃:

「夏爾……這份資料裡的編號對上了十五年前失蹤者的報案紀錄。那個倉庫,是德瑪先生名下企業擁有的地產……而報案者的父親,當年曾與你們家族的——」

砰。夏爾把紙張拍在桌面上。

弘抬頭,看見對方眼裡第一次沒有理智、沒有禮貌,也沒有防備,只有怒火與痛苦。

「……您不該這樣看家父。」

「我沒有要對他下定論。」弘皺眉,語氣卻仍維持著檢察官的沉穩。「但我們得承認,這些資料……它們不能被忽視。」

「您說得簡單。」夏爾站了起來,盯著弘的眼神灼灼如刃,「在下明白您是出於正義、出於職責,但請您記住,家父不是『案卷裡的一個名字』——」他用力咬字,「他是將在下養育成人、教導信念與榮譽的那個人。」

弘也站了起來,聲音變得更加銳利,「那你也請記住,『真相』不是你我想保護的某個人——你可以相信德瑪先生,但你不能否定這些證據的存在!」

「那若真相與信任無法並存呢?」夏爾的聲音壓得極低,像冷鋼壓過喉頭。

「在下寧願毀掉這份真相。」

空氣瞬間凝結。

弘錯愕。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夏爾——那種平靜卻隱隱顫抖著的堅持,像是一頭將自己逼進死角也要守護信仰的野獸。他想說些什麼,但舌頭忽然發乾。

夏爾靜靜地彎下身,將那頁因方才起身而飄落地面的資料撿起,指尖收得極緊,紙邊幾近皺裂。

「筱野先生,若您無法再信任家父……那麼我們之間,或許也無需再合作下去。」

弘看著他,一時間竟無話可回。

直到夏爾轉身離開,門闔上的那瞬間,弘才像被什麼擊中般低聲說:

「……但我還是想相信你,夏爾。」

房間靜得只能聽見時鐘滴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