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歷了與自己痛楚的一番纏鬥,夏爾終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。鮮血沿著他的手臂流淌,滴在覆滿方才倒下時自己血污的地面上。

「……你還真是頑固啊,赫斯曼少爺。看看你自己的蠢樣子,還在逞強。你打算用那把破槍撐到什麼時候?就這樣安安份份的繳械不也是件愉快的事?」

「誠如你所言,我並非醫者,然而……我對自己的狀況,也有分寸。」夏爾勾起嘴角,痛苦地乾笑了幾聲。「但即使如此,若你堅信生死不過數字之差,無需介懷,甚至能用以取樂……那麼,請恕我無法苟同。我原先以為同生為人形,你或許還有些值得嘉許之處,但事實看來是我高估了。」

他頓了頓,接著說:「下作無恥之輩。」

「閉嘴,喪家犬。說著說著就狂妄起來了啊,你的敬詞去哪兒了!」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夏爾的腹部膝擊。

「嘔咳!」夏爾啐出一大口鮮血,向後踉蹌了幾步後跪倒在地。

「你的槍呢?舉起來啊,沒有子彈了是嗎!連自己都顧不得,就給我少講些廢話,很快你就會跟其他勇者落得同樣的下場!」對方一腳踩在夏爾的頭上,輕蔑地踹踏著。「為了守那點名譽,弄成這樣……真是沒意義。赫斯曼家的執念,還真是一脈相承啊。是吧,父親大人……?」

夏爾一聲不吭,幾乎是連最後一點回話的氣力都用盡了。

見腳下的人不回應,對方嘴角堆滿的狂妄笑意漸漸的淡去。遊戲已經結束。「……還是想不起嗎?也好。就讓我來補足你的記憶。在你斷氣前,至少得知道這一切的開端。從那晚的實驗室開始——你、你爹、還有我。是你種下的因,而我就是果。」

對方的嗓音在夏爾耳中扭曲,像是隔著毛毯般地模糊不清。他感覺到四肢漸漸失去知覺。這裡……就是終點了罷?經歷了一切,謎團尚未釐清,最終竟只能落得如此下場。

上回真相即將明朗時,是摯友的死。而當曙光再一次乍現,又沒能緊緊攫住。

或許自己的所做所為自始至終都是謬誤。夏爾自忖著,視線漸漸模糊了起來。

「那裡的,給我收手!」

驀地,一道纖細卻具有穿透力的呼聲自遠方竄出。颯響中,一名身著黑色裙裝的紅髮少女佇立於高聳樓頂,嗓音迴盪於整個空間:「接下來,由我做你的對手!聽到了沒!」

「……哦?原來還有援軍?這場戲倒還真是熱鬧起來了。」對方停下了動作,緩緩回首,定睛於頂樓那小小的人影上。「喂,小哥,一直聽說你喜歡單打獨鬥,原來都帶著這樣一個小傢伙出來遛達是嗎?」

「誰許你這樣放話!讓我看看你的能耐,沒能力的就給我閉嘴,聽到沒有!」少女從頂樓一躍而下,手持匕首擺出戰鬥姿態。「出招啊!」

那青年把腳移開夏爾的頭,緩步走向那少女。「那好吧。別讓我無聊。」他稍稍伸展,將身上關節弄得喀啦響,隨即朝那少女奔去。

「……筱野女士?為什麼,會在這裡……」隨著意識漸漸遠離,夏爾再也思考不得。